“站住！”
齐老太君厉喝一声，顿时让封凌琛下意识地顿住脚步。
“你再往前走一步，别怪我老太婆不顾往日情面，彻底断了你封家的根基！”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种话或许还会被认为是天方夜谭。
但这偏偏是齐老太君说的，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敢怀疑。
封凌琛也是脸色一变，尴尬地立在原地。
林茉的垂下头，心里对秦绽的恨意几乎要把她的心脏都活活撑爆！
但这时，齐老太君抬起左手的拐杖，挑起林茉的下巴。
“敢在我老太婆的眼皮底下耍这种花招，你胆子不小。
“好，我老太婆今天就跟你较个真。”
说到这，齐老太君抬起头，“今个儿请各位做个见证，若是我齐家的人查出那些堵锁眼放蟑螂的恶心事不是封家的孙媳妇做的，
“你，”
齐老太君用拐杖点了林茉两下，“就必须离开A城，从此以后离得封家远远的！”
林茉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让她离开？
不可能！
她等了足足三年才等到这次机会，她绝不放弃！
“如果查出这些事真的是封家的孙媳妇所为，我老太婆愿意亲自向你斟茶认错！”
众人惊呼！
离开A城算什么？
比起被齐老太君亲自斟茶认错，离开A城简直就是小儿科！
封凌琛也是瞬间脸色一白。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秦绽，希望秦绽能站出来阻止这场闹剧。
但没想到的是，秦绽竟然稳如泰山地坐在椅子上，满脸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她有没有做，她自己最清楚。
就算林茉处心积虑地想把这件事栽赃到她身上，凭齐家的能力，也不可能查不到。
她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甚至还要感谢齐老太君这样贴心的安排。
秦绽的装聋作哑，让封凌琛满心憋闷。
林茉也是如遭雷击。
这个齐老太太到底喝了秦绽什么迷魂汤，竟然愿意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眼看形势已经无法收场，林茉不得不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齐老太君，”
她一边扶着封莹莹，一边向齐老太君低下了头，“我不过是个晚辈，怎好让长辈许下这样的重约？”
齐老太君冷哼一声，“怎么，心虚？”
林茉无力地笑笑，“当然不是。
“齐老太君想查便去查吧，只是那样的重约就算了。
“我当然也希望这件事跟秦小姐无关，更不希望因为这种小事就毁了长辈的兴致。”
齐老太君笑笑，“那可真是不巧，我老太婆年纪大了，最喜欢的就是凡事较真，看看热闹。”
林茉没有再说话，但扶着封莹莹坐下的时候，突然身子一软，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这次没有人扶她，所有人都听到了结结实实地一声闷响。
秦绽差点笑出声来。
林茉果然对自己够狠。
不过她的这些小手段也实在单一得很，除了晕，她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封凌琛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却听齐老太君寒声吩咐身边的小女孩，“六丫头，找人把她送到医院，
“吩咐下去，大夫说了什么，要一字不落地回来告诉我。”
“是，奶奶。”
六丫头冲着人群一招手，立刻有人走出来把林茉架起来往外走。
这时，齐老太又发话，“都散了吧。
“封家的小子，你带我去见见你爷爷。”
“是。”
……
去看望封爷爷的路上，秦绽本想避嫌，找个借口中途下车。
但没想到却被齐老太君一把扣住，“你坐好！
“我老太婆来之前已经知道了你们怀疑有人下毒的事，就算谁都不信你，我老太婆信你！”
这样无条件的绝对信任，让秦绽心里一暖。
她不由得好奇起齐老太君的身份，“齐奶奶，你和我爷爷之间，认识吗？”
没想到齐老太君竟然调皮地反问她，“你问的是哪个爷爷？”
秦绽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却听齐老太君冷哼一声，“我可不光是认识封一禾，秦知行和秦知远我也熟得很。”
秦绽简直觉得自己的CPU都要被活活烧干了。
齐老太君跟她的三个爷爷都是朋友，所以才会这样偏袒她吗？
但这时，齐老太君又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当年要不是这三个混账东西把我老太婆当做礼物一样互相谦让推诿，我也不至于背井离乡地嫁到京城那么远的地方去。”
说着，齐老太君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前面封凌琛坐的那辆车，“封家又何至于搞成现在这个乌烟瘴气的样子！”
秦绽觉得自己的脑容量彻底不够用了。
所以，齐老太君的意思是，只差一点点，齐老太君就做了她的奶奶？
齐老太君告诉秦绽，“我娘家祖上曾是山贼，但到了我父亲这一辈，时局动荡不安，我父亲高瞻远瞩，提前储备了大量的军火，又将所有的帮众化整为零地隐入到周围的村寨里。
“后来，时局表面上稳定下来，但内部实则暗潮汹涌，我父亲虽然有隐藏的兵力，一旦示于人前，稍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
说到这，齐老太君叹了口气，“所以啊，我父亲决定用我的婚姻作纽带，寻求一个有力的盟友。
“当时的封家在A城初露锋芒，我父亲就打算将我嫁给封一禾，但机缘巧合之下，我又认识了秦家的。
“本来我父亲还苦恼到底选谁，”
突然，齐老太君话锋一转，“但没想到这三个混账东西竟然互相谦让起来！
“当年的我也是年轻气盛，一气之下嫁给了一无所有的齐慎行，带着我父亲举家迁到京城，从那时起，再也没有踏足A城。”
秦绽看着齐老太君的脸，心脏突然一阵揪痛。
这件事即便已经过去了大半生，但齐老太君的样子看上去还是没能释怀。
所以，她和齐老爷子的婚姻，是利益相关，没有感情的吧？
也许时不时还发现对方在某些事情上有所隐瞒。
甚至还会觉得对方是别有用心。
就像她和封凌琛一样。
似乎是察觉到了秦绽的失落，齐老太君轻轻握住她的手，“孩子，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地坐稳你封太太的位置，齐奶奶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就算是封一禾的亲孙子也不行！”
过了一会儿，车停了下来。
秦绽和齐老太君一起下了车，封凌琛带着他们走进封爷爷的卧室。
一进门，秦绽的眼睛就忍不住红了。
封爷爷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用来维持生命的管子，病床边的各种仪器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测着他的生命体征。
才几天不见，封爷爷竟然就肉眼可见地瘦成了皮包骨。
齐老太君看到他这副模样，说出的话虽然一如既往的毒舌，但语气还是藏不住心疼。
“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活该他自己一辈子的心血都败在自己的儿孙手里。”
她说着走过去，伸手想要摸一下封爷爷的脸，却连手指都在抖。
终于，她还是缩回了手，转头去问秦绽，“丫头，你告诉我，他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绽走过去仔细地切了一下封爷爷的脉象，半晌以后才慎重地告诉她，“齐奶奶，爷爷的情况，好像是中毒。”
齐奶奶先是一惊，随后却一脸严肃地吩咐秦绽，“不要好像，告诉我你的准确判断。
“奶奶相信你。”
她早就查到封一禾好几次病重，都是秦绽力挽狂澜的。
对于秦绽的实力，她毫不怀疑。
秦绽的神色稍稍沉了下来，“就是中毒，但究竟是哪一种毒素，我现在还不能确定。”
齐老太君闻言手里的拐棍狠狠一敲地面，声若洪钟地厉喝一声，“查！
“不管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不管耗费多长时间，一定要把这件事给我查得水落石出！”
说话的时候，她的嘴唇都在微微发抖。
秦绽见状急忙走过去帮忙按住齐老太君的虎口穴，轻轻揉捏。
好让齐老太君不至于因为情绪起伏骤然昏厥。
但是，关于封爷爷的病……
不是她不想出手。
她先前跟封凌琛说过，如果封凌琛不能给她足够的信任，最后的结果只会事倍功半。
甚至有可能伤害到封爷爷。
那么她和封凌琛之间，就永远都没有办法回头了。
齐老太君的情绪稍稍缓和后，她微微俯身，终是颤抖地握住了封爷爷的手。
“姓封的，我来了，听出我的声音了吗？”
她终是没能忍住眼里的热泪，“封一禾，我是齐月华啊！”
豆大的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滑落，重重地砸在封爷爷枯槁的手背上。
突然，秦绽眼尖地发现封爷爷的手似乎颤动了一下！
她还来不及惊喜，房间里所有的仪器都开始发出一阵刺耳的蜂鸣！
齐老太君和一直低头不语的封凌琛都被吓到了。
只有秦绽，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齐奶奶，您让开一下！”
她顾不得礼数，冲过去轻轻推开齐老太君，随后习惯性地朝腰间一摸——
糟了！
她换上这身礼服以后，忘了把银针带在身上了！
环顾四周，这周围好像也没有什么能代替的东西。
现在该怎么办？
“丫头，用这个！”
齐老太君像是看出了秦绽的意思，递过来一样东西。
秦绽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枚银簪。
来不及多想，简单地消毒后，秦绽握着银簪，对着封爷爷的胸口猛地刺了下去！
她的神色和力道，几乎像是要杀了封爷爷一样。
“秦绽！”
一股莫名的心慌瞬间占据了封凌琛的心。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冲到病床边，猛地伸出手想要把秦绽给拉下来！
“六丫头，拦住他！”
六丫头接到命令后迅速出手，一把抓住封凌琛的手臂。
但封凌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是猛地一把甩开了六丫头。
六丫头眼神微微一冷，伸出拇指在封凌琛的腰侧狠狠一点——
封凌琛立刻闷哼一声，仿佛一瞬间被抽走所有的力气，瘫软在地。
但一双眼睛仍旧血红地瞪着秦绽。
此刻的秦绽全神贯注于手上的银簪，无暇顾及身边发生的一切。
她在封爷爷当胸刺下一簪后，大声喊道，“阿琛，帮我扶起爷爷！”
封凌琛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好，反倒是六丫头不动声色地走过来，将封爷爷扶了起来。
秦绽绕到封爷爷背后，对着他背上的几处大穴接连刺了下去。
当簪子从最后一处穴位上拔出来时，昏迷不醒的封爷爷的身子突然僵硬地绷紧，而后狠狠一颤，竟猛地突出一大口鲜血！
“秦绽！”
封凌琛怒不可遏，竟然硬生生地咬着牙，撑起绵软无力的身体，站了起来！
齐老太君和六丫头皆是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她们这些自小习武，熟识人体穴道的人都知道，方才六丫头打中的穴道可以让人瞬间失去力气。
六丫头的力道虽然不重，但寻常人也至少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才能逐渐恢复。
但他现在竟然凭借自己惊人的毅力站了起来？
齐老太君略一沉吟。
她到底该说封凌琛的毅力太过惊人？
还是该说，他对秦绽的极度不信任，才激发了这种毅力？
这时封凌琛已经一把握住了秦绽的手腕，把牙齿都咬出了血，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把秦绽从床上拉下来！
突然，一道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小绽？”
封凌琛霎时如遭电击！
还是一心观察着封爷爷的秦绽率先反应过来，激动地握住封爷爷的手，“爷爷，是我，我在呢！”
“阿琛？”
“爷，爷爷！”
封凌琛费力地考过去，声音因为激动都在发抖。
封爷爷吃力地睁开一双浑浊的眼睛，却虚弱得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却还是紧紧抓着他们的手。
封凌琛咬着牙不肯让自己的哭声被爷爷听见。
秦绽也是又哭又笑的，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情。
“才睁开眼睛就护着你的小孙子和孙媳妇，怎么，是怕我活吞了他们？”
齐老太君的声音一响起，病床上的封爷爷立刻浑身一僵。
“这个声音是，春华？”
他转向齐老太君所在的方向，极力地想要摸索，抓住她。
茫然又迫切的模样，让秦绽和封凌琛都是心下一酸。
齐老太君的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却仍旧嘴硬，“对，是我，老东西，我来看你了，这下你死也能瞑目了！”
封爷爷却是笑了起来，“你呀，还是和四十六年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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