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辞收下了那套房子,收得挺心安理得的。
这套房子虽然不及他们家被收走的那套大别墅宽敞豪华,但却是爸爸最初打拼时攒钱买下的。
她退了出租房,搬到这里住时,几个朋友都过来帮她整理。
晚上,大家围坐在院子里吃火锅,赵缙不禁感慨道:“姐,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王米米看看聂辞,小声道:“你最近最好小心些。”
聂辞挑眉,“怎么了?”
“温翎有些脑残粉,那是真脑残啊!直到现在还相信她是被你陷害的,在群里要嚷嚷着要替她报仇呢!”
聂辞笑下没在意,这样的脑残粉不少见。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一直潜伏在她的粉丝里啊,她们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一清二楚!”
看一眼这个胖胖的可爱姑娘,聂辞心里一阵温暖。
王斯伯又问:“姐姐,温翎那两首歌的版权怎么样处理的?”
聂辞只说了句“交给律师了”,然后就再没说话。
事实上,那天贾肃过来聊房子的事,顺便也告诉了她关于《暗游》和《泛云槎》的版权也被纪衡拿回来了,办好相关手续后,这两首歌的收益就会按比例分配划到她账上。
可以说纪衡是让她没了一切后顾之忧。
也不难看出,他想要了断的心有多坚决。
嗯,这样挺好的。
真的挺好。
——
医院那边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就像老天故意开的玩笑,她的配型检测稳合。
林安仪再拖下去就会错过手术的最佳时间,所以,摆在聂辞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要嘛救她,要嘛做个不孝女。
聂辞刚要进医生办公室,恰好看见了林安仪。
她的状态特别糟糕,哪里还有昔日巨星的风采,头发干枯,皮肤腊黄,细纹也爬满了整张脸。
她在女警的陪同下,坐在轮椅上,病恹恹的,却在看到聂辞时突然抬起头,嘴角噙着冷酷的笑,目光阴沉地盯紧她。
林安仪什么话都不用说,聂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聂辞如果拒绝移植,那就是弃生养她的父母于不顾,这是大不孝!
网上怎么骂温翎的,转眼就会怎么戳断她的脊梁骨。
这应该也是林安仪想要看到的结果,她在用这种方式报复她!不论自己答不答应移植,林安仪都是赢家!
可结果移植的对象换作是温翎,她恐怕宁愿死都不会伤害她吧。
主治医师拿自愿声明过来找聂辞签字。
只是,在交给她时,许医生意味深长道:“小聂,你年纪轻要慎重,一定要考虑清楚再做决定。或者是,找男朋友商量下,听听他的意见。”
林安仪坐在一旁,冷笑道:“许医生你什么意思?拦着我女儿为我尽孝?原来你们医生除了救人,也会做这么缺德的事啊!”
许医生气得不轻,但还是按捺住,解释说:“这是流程,我们医生要救人,当然也不能害人。”
“不过就是要她一颗肾而已,怎么就成害她了?更何况,她是我生的,是我给了她这条命!别说要她一颗肾,就算是要她的命,她都该乖乖还回来!”
林安仪说的话太过分了,气得小护士一个劲翻白眼,小声腹诽:“什么人啊!”
“我签。”
聂辞很干脆。
林安仪越是如此,她越迫不及待想要跟她撇清关系。
她拿起笔,唰唰写下自己的名字,随后又跟医生确认了手术时间及注意事项,刚好趁这段时间安排好课业。
回去后,她又找来周姨,把大致情形跟她说了。
周姨气得直拍桌子,“糊涂啊!你真是糊涂!人有两颗肾脏就是以备不时之需的,你等于是把你自己的后路给切断了!我在医院做了那么久护工,见过太多移植后后悔的了,平时能肩扛两袋大米的小伙子,手术后拎桶油都费劲!而且你这还没嫁人呢,男方家里要是知道你少了颗肾,根本就不会同意的!就算人家不嫌弃,你要是真爱那个男人,你自己都不愿意拖累他!”
周姨想要骂醒她:“那样的人,你管她干嘛?你把你的健康都给了她,你爸爸怎么办?你是他唯一的指望,他在里面盼了那么久,不就是盼着你好好的吗?结果他出来后看到的是女儿一副残缺的身体,你还让他后半辈子怎么活?”
聂辞垂眸,竭力忍着眼泪。
她其实没想哭,早就想好的问题,没什么好难过的。
可周姨提到了父亲,这是她忽略的。
她的确没有考虑到父亲的感受,也能料想到,父亲在得知这一切后会有多崩溃。
许久,她低声道:“周姨,这件事还请你瞒着赵缙和米米他们。”
周姨见劝不动她,气得扭过身去不理她。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住院期间,又要麻烦你照顾我了。”
周姨真是恨铁不成钢啊,想要好好骂骂她,可一看到她故作坚强,实则无助孤单的样子,心里就止不住地疼。
摊上那样的妈,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难道,真的就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这个林安仪也是坏透了,如果聂辞拒绝了手术,她一定会大肆喧嚷,用亲情用道德绑架她,让她往后都在指责声中度过!
“唉,作孽啊!”
周姨眼圈红了,不再劝她,只是问:“那姜凛呢?他同意吗?”
“不同意,可他也说,不论我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我。”她安静道:“昨天他就被周先生带去了外地,我也没告诉他手术日期。”
周姨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才说:“小聂啊,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去做了这个手术,姜凛他爸妈更不会接受你了。”
聂辞很平静,点头:“我没打算再跟他一起,我也尝试过,可还是不行,好像横在我们之间的都是阻碍。”
尤其是这次移植手术的决定,算是彻底让她清醒。
她渴望拥有的那个平常的未来,永远都不会属于她。
周姨替她惋惜,“姜凛他是真的很喜欢你,为了你做了那么多努力,如果就这么放弃了……”
“周姨,”聂辞笑笑:“我也不想的。”
周姨一愣,看到小姑娘眼里的泪,她突然就很心疼,轻轻抱住她,幽幽地叹了声气。
手术前两天,聂辞是一个人去的医院。
她要和林安仪一同入院,做术前的系统检查,这些项目她一个人就可以完成,暂时不需要麻烦周姨。
林安仪获得保释,检查时偶尔会跟她碰到,也是全程都没有交流,只有在聂辞看不到的角落,会用阴冷的目光看着她。
聂辞对她也跟陌生人没两样,只想尽快偿还她这些情分。
聂辞去抽了血,独自回了病房。
推开门就看到背对着她站在窗前的男人。
他穿着西装,身材很标准,背影特挺拔,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哪怕病房里开着空调,温度适宜,他好像也置身在一片寒意中。
旁边的沙发,是他随意丢弃的大衣外套,地上是个黑色行李箱。
整个给她的感觉就是风尘仆仆。
听到开门声,他慢慢转过头,充满戾气的眼神狠狠盯着她。
聂辞有点怔愣,她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
至少,不会这么快。
她慢吞吞走进来,把按压在胳膊上的止血棉扔掉,再将挽起的袖子一点点放下。
见他转过身,却不说话,聂辞只好硬着头皮先开口:“你怎么来了?”
纪衡靠在窗前,看她的眸隐忍压着怒意,“你要给她移植一颗肾?”
聂辞没吭声,也没义务回答他。
纪衡被她气笑了,哪怕是没有温度甚至是带着冰冷的笑,出现在他这张脸上,也足够有一瞬的惊艳。
“我看你真是……蠢得让人想狠狠揍你一顿!”
纪衡没说气话,他是真这么想的,聂辞要不是个女人,这会拳头已经挥到她脸上了!
他深呼吸,还是掩不住身上的森寒气息,一步步朝她走过去,笑得邪佞且危险,“林安仪算个什么东西!她也有胆子敢要你的肾?!”
聂辞微昂着头,看他一步步走近。
此刻的纪衡是她从未见过的,他之前再恼再恨,也会保持头脑冷静,但现在他好像把这些东西全都抛弃了,不管不顾地只想发泄出他全部的暴戾!
“你他妈的又把自己当成什么了?林安仪的奴隶?佣人?还是工具?哈,现在连命都要交给她了?!如果她对你来说这么重要,那我现在就让她变具尸体!我看她还怎么抢你的东西!”
盛怒中的男人相当可怕,聂辞被他吓住了,二话不说就在他身后抱住他,“你别去!”
“放开!”
纪衡这一腔怒火,忍了一路,从得知这个消息开始,他就推掉了全部工作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这一路,除了气聂辞蠢,他更恨的是林安仪!
比聂康良,还要恨!
对聂康良,他只是想要狠狠地报复他,甚至可以卑鄙得连他女儿都没不过,可终究是没动过杀心。
但对林安仪不同,他现在就恨不得这个女人死!
杀人的方法多得是,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还能让她万分痛苦,后悔生而为人!
总之,他就是要让那个女人死!
感觉到他这股意气,腰间纤细的手臂缠得更紧了,身后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别去。”
纪衡眯起发红的眸,侧过头冷笑着:“你这么没出息,不去杀她,等她来祸害你吗?”
他不耐地要拉开她紧缠的手臂,低下头时倏尔看到手臂上的针孔,甚至白皙的皮肤上跟着泛起了青色,怒火腾地燃起,感觉头皮都跟着发麻!
“呵呵,一个废人!就该去她该待的地方!”
他用力掰开她的手,推开门就走。
“纪衡!”
聂辞真慌了,她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她顾不上换鞋,穿着拖鞋就跌跌撞撞追出去。
林安仪病房就在隔壁,聂辞才到走廊就听到旁边传来的尖叫声。
只不过一瞬,声音骤然消失。
聂辞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脸色变得煞白,双腿软得随时都会坐下去,她硬是扶着墙冲进房门——
病房内,林安仪被人直接暴力从床上拖下来,脖子上一只手紧紧掐住,她惶恐地瞪大眼睛,不停拍打着他,嘴里却发不出声音。
聂辞进来了!
“纪衡!放手,快放手!”
“这里没你的事!滚回去!”
纪衡狞笑着,什么风度,什么不能打女人,早就被他抛九霄云外了!
在他眼里,林安仪跟个物件、跟个垃圾没两样!
这么个东西也配让那女人搭上自己的健康?!
呵呵=,那就让林安仪消失好了,只有林安仪消失了,才没人能再欺负她!
林安仪的眼珠凸了出来,眼白都是血丝,整张脸涨得通红,张着嘴巴只能发出“啊啊”的嘶哑声。
反观纪衡的脸上带着笑,更加潋滟风情。
聂辞顾不得其它,扑过去就搂住他的脖子,紧紧搂住,“纪衡,别做傻事……她不值得……我也不值得……你、别吓我……”
聂辞的声音抖得像要碎掉,“纪衡,我害怕……”
怀里的男人身体先是滞了下。
然后,他慢慢松开手。
聂辞不敢松开他,还是紧紧抱住他。
纪衡做个深呼吸,低头看她,眸光漆黑如墨,他磨了磨槽牙,阴冷的视线又锁住林安仪。
林安仪猛地吸气,接着侧卧在一旁,不停地咳,“救……救命……有人要杀我……救命……”
她拼命往门外爬。
纪衡蓦地冷笑出声:“你敢乱说一个字,我就让温翎在里面生不如死!”
果然,林安仪脸上神情变了,回过头看他的眼神又畏惧又憎恨。
她咬着牙爬起来,推开门就跑了出去。
纪衡嗤一声,这才发现抱着她的女人全身还在抖,可力气特别大,两条细细的胳膊勒得他快要透不过气了。
纪衡皱眉,没好气道:“怎么,给你妈报仇?你也想勒死我?”
听到他的话,聂辞好像回过神一样,瞬间不再颤抖。
接着,一记耳光冷不丁打到他脸上。
纪衡震惊地看她,很快就暴怒地拎起她。
“聂辞!你居然敢——”
谁知,聂辞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哭着朝他大吼:“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我好怕你会变成杀人犯……我好怕你会坐牢……你怎么可以这么吓我……你这个混蛋!我恨你!”
男人看她的眼神渐渐变了,眸底有种蠢蠢欲动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似要破茧而出。
“谁要你为我这么做的……”聂辞的额头抵上他胸口,哭得心都在颤,“我不要你有事……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男人突然将她拉进怀里。
什么也没说,就这样抱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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